【青黄】罂粟[9.5]
「9.5」
黄濑解开脚镣，他再次确认了青峰这次的任务书。
青峰给他上的锁不过是一个形式，他早就可以解开了。囚禁这件事，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黄濑早就输了，只是迟钝的青峰还不知道自己会赢。
黄濑贪恋的不只是那些青峰和他之间的羁绊，甚至还有不用再杀人的安逸，脱下假面的轻松……他不想再去碰手囘枪，可是青峰做杀手的方式在提醒他，距离自己再次披上杀手外衣的时刻越来越近。
青峰在黄濑心里建了一栋房子，让黄濑躲了进去。而现在，房子摇摇欲坠，K78真的变成了A56，终于到了黄濑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了。
一切都在黄濑不想看到的但能预料到的未来之中。
青峰真的不是一个轻易就能改变本性的人，就算是死亡的威胁。
“关口……巽。”黄濑反复读着这次目标的名字。他努力搜索着记忆，他好像认识这个名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立刻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把自己锁好，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的是一个满身鲜血的青峰大辉。
“黄濑！”
青峰左腹部中枪，黄濑知道那不是最要害处，然而这也让他吃了不少苦，简单地用布条塞了一下但还是流出好多血，嘴唇发白，额头上一层汗，应该是因为疼痛。
“小青峰……你……”
青峰没多说，先把钥匙丢给他，血淋淋的钥匙在地上画圈，“快走。”然后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扯出茶几下面藏着的急救箱。
黄濑从地上捡起钥匙，再装模作样地把自己解开。
“没时间了，小青峰。”黄濑走到青峰面前。
“你的脚……没事？”青峰忍着痛惊讶，虽然在黄濑身上发生什么都不用惊讶。
“一直装得。”黄濑并没有太多表情，“不过，你的情况已经比我想得好太多。”
黄濑猝不及防地举起拳头打了下去。
等到青峰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只觉得手脚不能动弹，腹部的伤已经不再渗血，可这么一直低着头他有些晕。
一抬起头，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
他知道这个地方，关口巽家的牢房。这显然是一间地下室，阴冷潮囘湿，不见光亮。因为太暗，青峰没有任何行动，只做过简要调查，他不知道这里究竟有没有机关。
只是，黄濑居然不在身边。如果是这种情况……
还没有多想，几盏日光灯亮起，整个牢房如同白昼。粗略计算了一下，这个地下室几乎占用了关口家所有的面积，甚至比上面的房子占地面积还要大一些。不过，关口的府邸本来就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倒也没人去管他。
“很难抓啊，很难。”关口巽难看的嘴脸再次出现，身后居然是黄濑一起进来了。相比之下，关口竟然对着黄濑毕恭毕敬，还做出“请”的手势。
谨慎的关口不忘带着三个配枪保囘镖。
“关口先生，我知道您还并不相信我的身份。”黄濑开口，礼貌地点了点头，示意关口其中一个配枪保囘镖把什么东西拿出来。
飞镖。
青峰大概知道黄濑凉太在做什么了。
这是在杀手界的一个传说，M67，本名不详，他有一个百步穿杨的绝技，不管多远都能用飞镖射中目标，但那也只是传说。并且这个传说的主人公也有一段时间没露面了。
但是M67至少是K78的对立面，也就是说，他和关口巽是一伙的。简单地说，黄濑装作M67来自保，绝无问题。
青峰摇了摇头，艰难地笑出来。
“终于可以见识到M67的绝技了，哈。”
“是你一直不给我机会罢了，不过今天大概也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不要眨眼。”黄濑扯开左手手指的绷带，那是青峰昏迷的时候他从急救箱里拿出来的。
“关口先生，这个距离……”
“太远了？”
“哦，不，是太近了。我觉得你应该让这个家伙再离远一些，比如从这个地下室的一头……到另一头。”黄濑解开手上所有的绷带，手指漂亮地在空中划着，关口巽认真看着黄濑的一举一动。
眼神里那些不信任暴露无遗。
K78这个靶子被搬到地下室另一头，好在这个移动让青峰确信了地下室还没有什么机关，倒是不经常用的样子。
“这么远，如果还能射中……我们都跟着大开眼界了。”关口巽不怀好意地笑，他故意让眼前这个M67一定要射中，以打消自己的疑虑。
“射中……什么部位？”黄濑左手拿着飞镖，将尖端靠近自己的左眼。
“射中这个人就已经是不容易了，平常人连扔都扔不过去呐。”胆小的关口还时不时恭维着M67，若眼前这个是真的，他以后要拜托的事情还很多呢。
“关口先生，您太可气了。要不是这家伙还藏匿了我的密码本，我也早就想，杀了他。幸好您把我救了出来。”黄濑瞄准了青峰，“对了关口先生，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近视眼镜，度数高一点的就好，这样我能稍微看得清楚一点。”
关口巽不由自主地笑了。
黄濑知道自己距离关口心中的M67又近了一步。
戴上近视镜的黄濑左手持镖，眼里泛出可怕的光来。
“那我就先献上一只K78的左眼，希望先生笑纳。”
青峰被一个保囘镖按住了脑袋。
他看了看黄濑凉太。不，现在应该叫M67了，他果然早就迷恋上这个人了，在他的身体里不知道还存在着怎样的角色。
这时候的他就像刚刚被自己囚禁起来的时候一样冷漠。
青峰觉得黄濑出手一瞬间对自己笑了笑，但是只是一种感觉，毕竟这个距离什么也看不清。
他拼尽全力挣脱了按住他脑袋的手。
被挣脱的保囘镖还没来得及威胁K78，刚要掏出枪，只觉得什么东西溅到了自己脸上，伸手摸过去，是红色的。
K78的左眼仍旧是被扎中。
他并没有叫喊，虽然这巨大的让人难以想象的疼痛叫他几乎晕过去。
地下室另一头是拍手叫好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个人走了过来，关口巽满意地靠近了青峰大辉，确认那支飞镖不偏不倚地射中K78的左眼之后，开始疯狂地讨好杀手大人。
“M67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黄濑的表情仍旧淡定，仿佛这就是他应该做的。
“关口先生，他的右眼您还需要吗？”
“不用了，您不是还需要他来找回您的密码本吗？”关口毕恭毕敬，黄濑浅笑，这还真是个做什么都要留余地的家伙啊。
黄濑指着K78的左眼，飞镖还插在上面，那是让任何人看见都会下意识捂住眼睛的画面。“那就请您派人把他损坏的眼球剜除，否则另一只眼球马上就会瞎掉的。”
此时关口眼里已充满了信任。
医科，百步穿杨的飞镖，左手绷带，高度近视，迷囘信，真名。
这是关口巽掌握的有关M67的一切，他会一一验证这些情报，不容有失。而现在，他可以确定心狠手毒的M67没有叛变，并从心里憎恨着K78。
这群人离开屋子，只留下一个粗暴地给青峰大辉摘眼球的人。
“你需要多久？”M67在离开时问这个并无资格的临时医生。
“一小时左右。”他被M67问得心慌。
“确切时间？”
“一小时。”
“那么，请务必剔得干净一些。”M67斜着看了一眼狼狈的K78，转身离开。
是回报吗。
M67和关口巽上了楼，“关口先生，我想我需要洗个澡来冲冲晦气，另外，不介意我带一个保囘镖吧？”
“您太客气了，”关口心知肚明，眼前这个人故意要保囘镖跟着他就是为了消除自己的疑虑，“您请随意，我给您安排房间和换洗衣物。”
“那就……你来。”M67指了指其中一个保囘镖，“对了关口先生，我想我还需要一些新的绷带。”
“没问题，一切都会为您准备好。清水，你跟着这位先生。”关口顺应M67的一切要求。
被唤为清水的保囘镖把黄濑带到一间客房，黄濑一路上注意了这栋别墅的构造。
进到客房，他并没有阻止清水跟他一起进来，反而是从容地在清水面前脱了个精光。他漂亮的身体无论在男人还是女人面前都十分动人，精美的裸囘体如同文艺复兴时期流落尘间的雕塑。
黄濑用眼角注意了清水的表情。
很好，是个年轻人应该有的正常反应。
他简单地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仍旧不着一丝，他看到新衣服，绷带都已经准备好。
居然还有一本黄历，正翻到今天这一页，上面写着“宜沐浴”。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卧室的门是关着的，他叫清水去把窗帘也拉上。
“你叫清水？”
黄濑凑近了他，稚气未脱的脸透露了他的年龄，应该不到二十。
“嗯。”这个孩子笨拙地点了点头。
“清水……什么？”黄濑勾了勾手指，让他坐在床上，自己慢慢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一郎。”
训练有素的侍卫一动不动。
虽然身体没有动，但那咽口水的小动作被黄濑捕捉到了。
“是个训练有素的孩子。”黄濑在确定他能看到的角度上朝他笑了笑，“关口先生叫你跟着我，就是让你……”黄濑凑近了他的耳朵，轻轻说了几个字，男孩儿脸红了。
“真是可爱呢。”高大的清水比黄濑还要高一点，黄濑看他红着的脸饶有趣味地打量，“果然还是年轻，这么小就在刀尖枪口的，不容易吧？”
“还好……”清水舔囘了舔嘴唇，单纯的他没办法对付这种明显的挑逗。
“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很危险呢。我啊，被地下室那个混囘蛋监禁了半年，你知道这半年他都会对我做什么吗？”黄濑一根手指挑着清水的下巴，显然，这个男孩子已经开始被黄濑牵着走了，他能感觉到水珠就这么被杀手大人留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他摇了摇头。
“你猜呢？”黄濑用腿蹭了蹭清水的，“简直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你觉得什么好玩？”
清水继续摇头。
“那我来告诉你。”
黄濑把呆若木鸡的清水牵到床边，一颗一颗解开他西服的扣子，然后是干净的衬衫。
“也是好多伤口的身体啊，清水。跟我不一样呢，你看，”黄濑把清水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一点伤痕都没有。”
“嗯。”
“但人的身体不是这么简单啊，一旦习惯了什么东西，就变得离不开了。”黄濑把自己贴上了清水，手指在他小腹上刮蹭，“所以我现在非常需要这个东西。”
如猛兽一般的男孩子把他压在床上。
既然事情是这样，那就放肆一次也没关系。
“果然没挑错。”黄濑环住清水的腰，“知道刚才我为什么挑你吗？”
发囘情的兽类根本不会去思考任何问题。
直到手囘枪抵在自己太阳穴之前。
“因为你刚刚在地下室里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左眼。清水，是个很容易被左右的孩子吧。这样的孩子居然跑来关口巽手下做事。你还没死是因为运气好，年纪小。”
清水停下所有动作，吓得举起双手。他知道那是自己的手囘枪，在不经意间落入大人手里。他此时痛恨自己的欲囘望，但已经晚了。
“下面我问的问题你都要回答，答得好，就先不杀你。懂？”
清水战战兢兢地点头。
黄濑走出房间，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二楼，这豪华的别墅虽然只有两层，却非常宽敞，足有十几间客房，再加上会议室，办公室，餐厅，简直是一个小型旅馆。
外面还有一个精致的小花园。
他身上散发着沐浴的清香，脚上是皮靴，宽松的深色裤子在皮靴处被收紧，有一种西式的古典风格。上身是同样西方古典样式的衬衫，米白色显得更温暖了些。左手手指上仍是缠绕地十分整齐的绷带，一副眼睛让他看起来非常儒雅。
他正路过一个房间，从中忽然跑出来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红色的中式装束，正撞到他身上。
“啊呀，你撞到大人了。”小姑娘身后的保姆连忙阻止她，“小姐快别这么莽撞。”
“小公主，把你撞疼了可不好哟。”黄濑蹲了下来，温柔地微笑。
“叔叔……大人？对不起。”小姑娘红着脸，显然没有在府邸里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黄濑知道这是关口巽的女儿。
“哪里哪里。小公主，你头上这个，好漂亮呢。”黄濑指了指她的头饰，不出意外是从中国带回来的所谓战利品。是一个有精美雕花的细长针状物体，插在小女孩的发髻上。
主战派果然喜欢这些代表征服的东西。可是，输的明明已经是我们了。
“哦，是爸爸送给我的，叫……簪子。”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回答。
“叔叔告诉你一个好玩的秘密，你把这个送给叔叔好不好？”黄濑想了想，“叔叔今天的幸囘运物是发饰，如果是小公主的，一定更幸囘运。”
显然小女孩儿还有一点不舍，可是对这个好看的叔叔她也毫无招架之力，只好点了点头。
黄濑对小女孩耳语了一些什么，他不忘瞟一眼走廊尽头的两个保囘镖，显然他们仍对黄濑有点防备。
小女孩儿听过之后一脸惊喜，“真的吗？”
“真的，不过你要一直等，千万别错过。”
小女孩儿郑重地点头。
走廊转过一个弯，这边所有房间都是跟另一面只有一墙之隔的，他在办公室模样的房间前停了脚步。他确定关口巽此时一定在这里，因为门口有两个保囘镖。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进去之前，两个保囘镖搜查了他全身上下，确认没有武器，才帮他敲了敲门。
一切都在意料之内。黄濑微笑。
黄濑进门的时候，关口巽还装模作样训斥门口那两个恪尽职守的保囘镖，“大人还要你们查？真是无礼。”
“他们也是做好自己本分罢了。”黄濑也象征性地跟他客气。
“大人请进。”
从格局上看来，这个房间恰好是与小公主一墙之隔，而关口巽那夸张的大转椅背后，就是小公主房间的方向。
“对了，这里没其他人，不知道大人可否将真名告知？”关口巽赔笑，请M67上坐在沙发上，自己泡茶。
“怕被别人听见了，我还是写下来给你看。”黄濑走到关口巽办公桌那里，坐在大转椅上，他感觉到关口巽的表情略有不对，但他并没有停下动作，流畅地用左手写下“绿间真太郎”这几个字。
关口巽在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笑了。
对杀手来说，最保密的东西——身份，已经得到核实。
黄濑抽囘出这张纸，用打火机点燃，放进烟灰缸里。他看着白色的纸一瞬间化为灰烬，有一丁点出神。
“时间差不多了。”黄濑抬头看了挂在门框旁那个镶金的钟，“请关口先生给上头打一个电话，派人来接我。”
“好，好的，大人。”
关口巽低头拨号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什么东西戳在自己脖子上。
“发簪，你女儿给我的。如果我用力按一下，就直接戳到枕骨大孔，你不会马上死，但是会立即瘫痪。是不是也挺不错？”
“大人可别跟小人开这样的玩笑。”关口巽一阵冷汗，他自然是不敢抬头。
“什么大人，我是地下室里那家伙的表叔罢了。”黄濑笑了一下，他也觉得自己说得话有点好笑，“把你全部的人都给我叫到这间屋子里来。十个配枪侍卫，四个没有枪的，统统叫来。不过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只有八个配枪侍卫了。”
“你从哪里知道的？”
“清水一郎那个孩子说的。真是个好孩子呢。”
“他被你杀了？”
“不然呢？少废话。”
关口巽按了什么按钮，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他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自家老板匍匐在桌子上，被杀手大人戳着脖子，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我希望地上出现六把枪，现在，立刻。”黄濑说得很轻柔，可是没人不听。
“进门时明明有人查过……”
“对啊，发簪缠在绷带里，你的手下并没有发现。”
“你杀了清水之后没有拿走他的枪？”
“我想留给更会用枪的那个家伙，毕竟我不太会这么杀人。”黄濑数了数，人数差不多了，“其实本来K78一个人就可以解决各位，只是关口巽这个家伙，非常小心眼地在他亲女儿房间里，修了一个暗阁，里面总会存在一个狙击手。只要我坐得这张转椅挪一个位置，那个狙击手就可以把你们都干掉。”
所有人吃了一惊，显然连他们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个狙击手，就是大小姐的保姆，没错吧？只有她进出小姐闺房才最自然。”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在你被后这堵墙上挂得这幅画，真是太难看了，让我觉得它是为了掩饰什么才挂上去，还挂得这么低。”黄濑嫌弃地说。
当然，他是从青峰的伤口位置看出来的，还有这个显然装了防弹囘夹层的大转椅。
“你给我躲开啊，黄濑。”背后传来一阵牢骚。
“好好好，我躲开。”黄濑向旁边蹬了一脚划出去，同时推开手里的关口巽，所有配枪侍卫还没来得及捡起枪就已经被那幅画后面射囘出来的子弹结束生命，书房顿时鲜血喷涌，黄濑捂住耳朵，显然是觉得手囘枪不装消音器实在太烦。
“两把枪，十二颗子弹，这里十四个人，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黄濑指了指吓坏了的关口巽，“小青峰你不结果他吗？”
“你都知道，我只有两把枪。”
“那我来了。”
黄濑随手捡起一支枪，指向已经呆若木鸡的关口巽，“仅仅派一个人看管青峰大辉，你是太小看他了吧？”
“青……青峰……大辉？”关口巽已经不能思考，“就是那个……”
“就是那个你们主战派非常得意的最强输出，他转行做杀手了，你不知道？”
“他怎么……会……”
“嘭！”
黄濑没耐心听他问完，他没有必要听一个死人的问题。
“小青峰，咱们走吧。顺便把这里烧干净了。”
青峰失血过多已经懒得动弹，从这栋别墅里被黄濑扶出来就靠在一棵树下躺着。黄濑找到了一些止血药，食物，还给他盖了几层大毛毯，“我回去烧了那栋房子，这样你还能暖和点。”
“黄濑。”
“嗯？”
“我没看到那个小女孩儿。”
“哦，我跟她说今晚有流星雨，让她好好在外面等着。”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像人了？”青峰疲惫地挤出一丝笑，歪头就要睡过去。
“要是她长大之后找我复仇，你得帮我摆平啊，都是因为你。”黄濑跑回别墅前撂下这么一句。
青峰做好了时刻失去黄濑的准备，毕竟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每一次睁开眼睛，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他感觉到一阵热浪，让他冰凉的四肢有所舒缓。他勉强睁开眼。
那简直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那片花海。不是谁的替身，就是这个人，是夕阳映衬下血红花海旁边的这个人。只是现在，他站在一片有了温度的花海旁边。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美得让人绝望。
青峰有些恍惚，是不是自己梦到了那时候。
他伸出手，在空中，他感觉到这只手被对方握住了。
意识到只剩下一只眼睛，他需要适应失去距离感之后的世界。
“小青峰。”
“可以不用叫我这个名字，你又不是黄濑。”
“不是黄濑就不可以叫吗？这可是小青峰给我的名字。”黄濑坐在青峰边上，看着那栋熊熊燃起大火的豪华别墅，就像欣赏罂粟花的时候。
“你的问题我还没回答。”
“我觉得自己有答案了。不，其实答案一点也不重要。”从青峰把血淋淋的钥匙扔给黄濑的一刻起，黄濑就再也不需要什么答案。
沉默了一会儿，黄濑抬头看了看，别说星星，连月亮都看不见。
他不想告诉青峰，那个小女孩听到枪响之后又回到了别墅。
如果从此以后带着这种痛苦的记忆活下去，还不如现在跟爸爸在一起。
“M67是绿间真太郎啊。”青峰突然感叹了一句。
“小青峰你认识小绿间？”黄濑想了一想，也对，这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个队伍的，认识倒也不奇怪。
“也算是朋友，很早的时候认识他。这两年没再见过了。”
“当然不可能见过。”黄濑低下头，沉默了一下，又笑笑说，“小绿间被我杀掉了啊。”
青峰转头看了看他被火光映红的侧脸，没有说话。
“就是这样啊，他的绝招被我学到了之后，我在跟他称兄道弟的时候杀了他。关口巽自以为是地掌握的所有情报，不过都是我在毁尸灭迹之后放出的一点资料。”
“那是你的工作。”
“所以，我再伪装成被K78绑架的M67，怎么样，小绿间已经死了我都没放过他。我很可怕，是不是？”
青峰摇摇头。
“也许你是对的，至少在做杀手这方面。”
又是一阵沉默，青峰不知道黄濑此刻又在想些什么。从一个杀手的角度，外热内冷的黄濑凉太似乎比自己更合适，但青峰一点也不害怕黄濑会杀掉自己。
他确信黄濑需要自己，就像自己需要黄濑一样。
他第一次从关口巽府邸逃出来的时候，血迹已经暴露了住所，因此黄濑才说时间不多了。
他在地下室醒来的时候，虽然没有看到黄濑，但他知道自己的伤口被好好处理过，被打晕只是为了减轻疼痛。
他知道包扎的伤口是黄濑给他的暗示，虽然两个人没有任何计划，单凭盲目的信任对方，他们就能从这里逃出去。
所以在黄濑飞镖飞来的那一刻，他并不是躲开，而是用眼睛迎了上去。
“为什么你会选择扮演黄濑凉太。”
黄濑想了想，“这答案简直跟你为什么不杀我一样吧。”
我们总是做着一些不能被原谅的事情，孤独的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同伴。你开始留下我这条命，我开始决定扮演黄濑凉太的时候，都是因为我们想欺骗自己。
“我是说，表叔他失踪了很多年，你怎么知道他是死是活啊，扮演一个下落不明的人很危险吧。”
“你怎么不想一想是我杀了他呢？”黄濑说，“哎，小青峰，如果是我杀了他，你会把我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啊，那是你的任务。”
“那我可是你仇人呢。”
“要是没有你的话，他或许是我最重要的人。”青峰无意争辩，却说出一句让黄濑吃了一惊的话。
“你刚刚说什么？小青峰？”
“本来就是，我连他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得，什么印象都没，只是……”青峰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黄濑偷着笑了一会儿，“只是因为他是你的亲戚，所以你……你跟我一样嘛，只是想找到自己的家人而已。所以哪天我接到杀他的任务，我就可以安心去做，是吗？”
青峰没有回答。
你永远也不会接到这种任务的。
-FIN-
1945.8.6
是原子弹投在广岛的日子
那两个K78的密码，是中文的汉字编码，查出来也是广岛
还有什么Bug或者看不懂的地方，请指正~